第10章 灶前笑问粥可温

屋内的装修并没有楚落想象中那么奢华,反而走的是极简风,但让楚落惊奇的是房子里竟然有一个壁炉,楚落不由地走过去,没想到被秦夜庭生生地打断了:“不用看了,还没用过呢。”

“噢,摆设啊。”

“不是,是真的。”建造房子的时候秦夜庭请设计师来设计,墙体选用的都是冬暖夏凉的材质,然后又自备取暖系统,所以哪怕在深山里,房子里也并不冷。

楚落左看看,右看看,就像一只小猫在侦查自己的领地,秦夜庭在楼下倒了两杯水,然后去冰箱里看看有什么食物。

楚落趴在二楼的栏杆上,看着秦夜庭在一楼忙忙碌碌,心里忽而一暖,这个在外人看来多么高冷严肃的男人,其实也会有居家柔软的一面。

好似每个人都有很多面,很多情绪,但大多时候,我们都会把自己冷硬的一面给外人看,而柔软的一面留给自己亲近的人,这是两年前的楚落从没有奢望过的,一个意想不到的秦夜庭。

山里的房子已经完全隔绝了市里的喧嚣,就好像生活在另一个国度里,楚落脱了鞋,穿着袜子在地板上走来走去,忽然一只鸟落在窗户棱上,吓了她一跳。

楚落赶忙拉住秦夜庭的手:“你住在这,不害怕吗?”

秦夜庭却被楚落胆小的样子逗笑了:“有什么好怕的。”

“我怎么感觉有点怕,我不管,你走到哪我走到哪。”楚落倒真的说到做到,跟在秦夜庭的身后像个小尾巴。

“别闹,我做饭呢,你到楼上房间的衣橱里找找床单和被套,将床铺换好,我们中午睡过午觉再出门去。”秦夜庭一边做饭一边跟楚落开口道,他的衬衣袖挽到小臂处,小臂上因为洗菜而沾染了些水珠,这时看来却有着格外的性感。

楚落的手指忍不住地就落在了他的小臂上,然后坏笑着一划,自己的手指上也沾了些水渍。

“别闹了,快去,不想下午出门?”楚落本来不乐意上去,但一听秦夜庭说下午要出去玩,便屁颠屁颠儿地上去铺床,哪怕是楼下到楼上这么短的距离里,楚落的脑海里浮现的也都是秦夜庭。

她喜欢他怕是喜欢到疯魔了,连楚落都这么评价自己,只是她的喜欢仿佛水面浮萍,又多又不讨喜,廉价而又无味,竟没有一颗落尽秦夜庭眼里。

楚落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何如今泪点这么低,不过是一条女人内裤而已,可是她独占他的心已经日渐强烈,她无法否认。

不打开橱门不要紧,不翻找床单也不要紧,可偏偏这两件事楚落都做了,于是她根本无法忽视掉,那条在角落里蜷缩着的女士内裤。

冰丝材质的内裤,纯白色,卷在一起就像一条手绢,它被一层一层的衣物压在最里面,要不是楚落不小心,她还真的发现不了它。

楚落的眼神暗下去,那一刻她似乎什么都明白了,这个山里的房子说到底不过是他金屋藏娇的一个据点,她很想拿着内裤去问他,这究竟是哪个女人的,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。

或许是在遇见她之前就有的,可是他方才却偏偏应允自己,这幢别墅目前只有她一人到达过此处,她以为他虽然不爱她,但至少不会骗她,如今看来秦夜庭可是略沾一二。

于是话到了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,只觉得喉咙喑哑,因为楚落清楚地知道无论秦夜庭怎么解释,都会让两人的关系陷入尴尬中。

说到底是她一直在欺骗自己,秦夜庭是什么样的人,他会有多少女人,楚落早已自以为是地猜测到了。

她到底为什么要喜欢这样的一个男人,他优秀到会有那么多女人心甘情愿地跟着他,想到这里楚落忽而笑了,这最后的时光就权当是她给两人的施舍吧。

一段关系里,一个人胡思乱想却不说,于是另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,事实上秦夜庭和楚落在对待感情上不过都是小孩子,不等到真正失去的时候不会有所反思。

唯一可以肯定的是,两个人已经在互相试探中,渐行渐远。

秦夜庭准备的午饭很简单,两盘意大利面,两块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,另外还有一盘海鲜饭和青木瓜沙拉。

楚落食之无味,但还是非常给秦夜庭面子地吃了个一点不剩。

“你经常给女人做饭吗?”楚落无意地问了秦夜庭一句。

秦夜庭摇摇头:“你很快就成为我做饭最多的女人了。”

楚落半信半疑,不再跟秦夜庭讨论这个话题。

A市的雪已经停了,但山上还是披着一层白,楚落兴致冲冲地向外走,却被秦夜庭一下子拉回来:“把围巾围上。”

楚落不想围,觉得围巾又厚重又碍事,何况她已经戴了帽子了,要是连围巾再戴上,那浑身上下岂不是只剩了两只眼睛?于是她大声跟秦夜庭争辩:“不用了,今天又不冷。”

说着就想从秦夜庭的臂弯里逃之夭夭,没想到秦夜庭的手臂一紧,她整个人都跌到了他的怀里,秦夜庭的眸子一暗:“围上。”

“噢。”她满脸的不情愿,手上的动作也慢吞吞,秦夜庭看见她的围巾只挂在了脖子上,于是干脆拿起围巾的一角在她的脖子上又围了一圈,围巾又宽又厚,这样一围,楚落半张脸都遮挡了起来。

围巾围好了,楚落以为秦夜庭可以就此作罢,没想到他又来干预她的帽子,楚落的帽子先前只盖住了头皮一点的位置,秦夜庭倒好,狠狠地将她帽子拉下来,连她的眉毛也盖上。

这样还真的就只剩下两只眼睛了啊,她再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,整个人多像一个粽子。

楚落刚想反驳,秦夜庭却先她一步说道:“这样暖和。”然后不容楚落整理,便被他揽着就出了门。

而楚落心里是泛着悲哀的喜悦,她一定会记住这一天,秦夜庭温柔举止,将自己包裹了个严严实实,而帽子也好,围巾也好,都是关于他的浓情蜜意吧。

楚落小幅度地摇摇头,不再想这些烦心事,蹦跳着向远处跑去。

不得不说秦夜庭还真会选地方盖房子,这里的景色算不上多么优美,但是好在没有一点人工的痕迹,连石头都是浑然天成。

天气很冷,楚落蹦跳着累了,浑身出了些汗,手却越发得凉了,秦夜庭拉着楚落的手伸进自己的口袋里,两人沿着修好的路一直向下走,走到湖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。

湖面上没有结冰,颜色是翠绿的,树的倒影在水里,而周边都是白色,整个湖面看起来像是一面镜子。

楚落和秦夜庭并肩而站,万籁俱静,楚落喜欢这种专心致志的时刻,好像自己的生命里毫无所求。

秦夜庭抬眼望去山与天齐,天气有些阴,白蒙蒙的一片,愿岁月悠长,与佳人同好,“阿落,你会不会一直陪着我?”

楚落默不作声,她显然还没弄明白秦夜庭问这个问题的意义,秦夜庭像是等不及似的,又说了句:“永远不要离开我,好不好?”

楚落曾经以为那些要承诺的人最卑微最笨,喜欢用虚无缥缈的事情来掩饰自己的懦弱,这一刻的秦夜庭几近恳求的语气,反而让楚落退缩了。

或许是楚落近来突然的乖巧让秦夜庭在心中不安起来,又或许是看到楚落身边追求者无数,他再无优越感,又或许只是单纯地在美景面前,渴望和另一个生命的形影不离。

楚落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回答下去,而是问了一个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:“秦夜庭,除了我,你还有没有其他女人?”

秦夜庭反倒回答得很快:“没有,有你天天粘着我,我不会在外面乱玩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我要是不粘着你,你就耐不住寂寞了?”楚落的话刚一出口,秦夜庭便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,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圆回来。

“不会,我不会乱来。”楚落挣脱开他的手,一个人哼着小曲走得远了些,我们每个人在面对爱情的时候从来都做不到深信不疑,反而带着那么多的警惕,害怕对方没有那么爱自己,害怕自己付出的比对方要多,这么多的忧虑与怀疑早已让爱情本身的欢愉所剩无几。

楚落穿了件米白色的羽绒服,宽松肥大到小腿的位置,显得小腿格外矮胖,可是秦夜庭看着她的背影却觉得这样的她挺可爱。

虽然谈话无疾而终,但秦夜庭也不急,只想着他们以后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聊。

秦夜庭从来没有想到他所以为的来日方长其实所剩无几,离别这件事从来不会给当事人过多的准备时间。

离别仓促而无情。

冬日天黑得早,白天里看不见的房子,现在都显现了出来,楚落打眼望去,这里的房子悉数依山而建,轮廓颜色不一,但都灯火通明,可能是因为放年假,大家都来这里度假。

秦夜庭和楚落拉着手一起回去,一路上秦夜庭又提及了刚刚的那个问题:“阿落,你一直陪着我吧。”

“哦?你要娶我?”

楚落只是不经意间地试探一下,没想到秦夜庭立马回绝:“结婚这件事我还没有仔细想过。”

词不达意,言不由衷,一句话说者无意,听者却有了心,可是楚落终究也不再选择计较,嘻嘻哈哈地将这个话题略过去。

只是心里却突然蹦出一个数字,她虚岁已经29岁了,她还有几年可以耗在秦夜庭身边,等一个不知所谓的承诺?

楚落和秦夜庭在山里的别墅住了三天,第四天的时候楚落才回到公司上班,从家里给同事们带了些特产分了分,还有傅子江一份,傅子江说好第二天来拿,没想到还没到第二天就已经在餐厅里遇见他。

晚上秦夜庭带楚落到一家口碑不错的西餐厅就餐,两个人低调地坐在大厅的一角,长时间的假期让楚落乍一上班有些不太适应,整个人觉得腰酸背痛的,只想赶快回家躺着。

她懒地看菜单,干脆把菜单推到秦夜庭的面前让他定,然后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看着餐厅的全貌。

傅子江就这样很自然地走进楚落的视线,与此同时,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,白色的长袖毛衣,浅粉色的阔腿长裤,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走,楚落看不清她的样子,却能看见她的头发到达腰部的位置,而女孩从内到外散发的都是一种年轻的气息,某种青春正好的味道。

他们也选了一个角落,和楚落他们成了一条直线。

秦夜庭选好菜后一抬头,便看见楚落一脸煞有介事,于是也便寻着她的目光找过去:“看什么呢?”

“嗯?”楚落应了一声,把目光落在秦夜庭的脸上,“叫好了?”

“嗯。”秦夜庭眯眯眼,终于看清那个男人的脸,于是开口询问楚落,“傅子江?”

楚落没有否认,没想到秦夜庭又来了一句:“你那个老相好?”秦夜庭语气阴冷,觉不出一丁点对傅子江的友好。

有一次楚落分明是跟这个男人出去,并且他打来的电话一个都没接,他们纷纷离开的身影,秦夜庭可是记得牢牢的。

“什么老相好,就相处的比较好的朋友。”

“他对面的女人是谁,女朋友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很年轻。”话落,秦夜庭便不再看她,而是打开手机回复了几条消息,楚落又将脸侧过去,白浅的头发被她别在耳后,楚落终于看清了她的脸。

并不是一张令人多么惊艳的脸,甚至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五官,但是五官组合在一起却让人觉得很舒服,是冷淡风的那种类型。

就在这时,傅子江也发现了楚落,他冲她摆摆手,算是打招呼,然后楚落的手机一响,是傅子江的消息发过来,很简洁的几个字:妹妹,白浅。

楚落一下子就了然,这个人就是傅子江一直放在心尖儿上的那个人。

一个人看向自己爱人的时候,眼里的光都是不一样的,傅子江愿意把白浅放在心里,于是做什么都可以忍让。

我们爱一个人,就会纵容她,然后乐在其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