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沉河不浮

傅家的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一个消息,傅子凌死了,就死在他自己郊区的别墅里,意外失火,被烧死了。

邻居报警的时候,大火已经蔓延,无法将其救出,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,每个人心里都多少有些看法,傅家的每个人都被一一带去问话,楚落也过去了。

冬日的街道上一片肃穆和冷清,秦夜庭开车送楚落,脸上有些不悦:“为什么要牵扯他们家的事?”

楚落不甘示弱:“某人还当傅棠梨的男朋友出席过傅家的家庭聚餐呢!”

“我那还不是为了去见你……”

“噢。”

“今年我跟傅棠梨所有合作的项目都停止了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她当时跟我合作是以傅家的名义,如今的傅家乱得很,而且傅棠梨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了,我无法完全信任她,你也小心她。”

“我和她又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。”楚落说到这里的时候,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下,当初东海西路别墅的事正是傅棠梨告诉自己的,现在想想,好像是故意挖了坑让自己跳,当然也不能怪她,是自己跟秦夜庭的感情本就不牢固,如果没有傅棠梨还会有其他人。

“有些事还是不要太心大的好。”楚落努努嘴,不想跟秦夜庭在傅棠梨的话题上争执下去,于是把话题引到了傅子凌的身上,她毫不避讳地说了一句,“傅子凌的死有些蹊跷。”

秦夜庭像是知道些什么,意味深长地看了楚落一眼,但最终什么都没说,只是专注地开着车。

秦夜庭将楚落送到傅子江别墅后便先行离开了,这里已经禁止通行,别墅很大,带了一个前院和后院,而左边是一个私人游泳池,右边则是车库,所以从外面来看根本察觉不出这里是被烧过的,院落仍旧整齐,院子里的植物也都欣欣向荣。

当时的别墅被烧了很久,四周没有邻居居住,直到山下有人路过,才发现山上有处地方冒了烟,这才赶紧打电话,等消防人员赶来的时候早已经来不及。

楚落到那的时候,傅家所有人全员到齐,包括傅子凌手下的一些人,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,但是没有人太过于悲恸或者表现出流眼泪的样子。

每个人都被警察一一问话,坐在一旁的傅老爷子却坐不住了:“你们这是在做什么,我儿子都死了,为什么你们还在怀疑是我其他孩子害死了他?”

“现在起火原因不明,查清楚这些也算是给死者一个交代。”

“死者不能生还,你们这样做已经是在我们心上又洒了一把盐。”傅老爷子的话还是有些威力的,他说他用自己的人格担保,自己的孩子是不会做出伤害傅子凌的事,他希望警方多查查他们的竞争对手。

傅子凌的死本就对傅政明的打击很大,他又脸红脖子粗地在这跟警察理论,一个不小心便晕倒了,大家手忙脚乱地先送他去医院。

一瞬间里,傅家支离破碎,楚落默默地站在傅子江的身边,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,也不知道说些什么。

傅子江作为傅家的二公子,后续的事一直都是他出面来忙活,当然可能外界对他的争议也会更多,傅子凌一死,得到好处最多的则是傅子江,可他倒不是最高兴的那个,最高兴的还属樊玲和傅棠梨,脸上真的是一点难过也无。

从楚落这个角度看过去,竟还看见她们有些微微扬起的眉毛,一脸极力被掩饰着的幸灾乐祸。

在路上傅子江一脸的愧疚:“辛苦你了,还让你特意跑一趟。”

“你压力现在很大吧?”

“我倒是不是很在乎,傅家有现在这一天,我早已预料到,不过我倒是挺担心我母亲的情况。”樊玲对傅政明是真感情,傅政明一住院,樊玲倒要忙前忙后了。

“也不知道傅政明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,让我妈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。”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定的路数,有的人总归要相遇的,而双方相处的这些时光,永远都是冷暖自知,旁人真不好说什么。

路上的车程有些远,楚落跟傅子江聊天,跟他说了秦夜庭的事:“我今天见过秦夜庭了,发现当年的事,我对他有些误会。”

“误会?你不是都找人查过了吗?”

“是,但是我没想到别墅里的人是他母亲和妹妹……”楚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难以启齿,好像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,生生地让自己跟秦夜庭错过这么久。

傅子江似乎也被这样的反转惊到了:“这……不过据圈里的人了解,确实没听说秦夜庭乱来,但是他对你的态度,我一直感到不爽,那你现在怎么打算?”

楚落苦笑了一下:“我应该不想放弃吧,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爱一个人,又生了他的小孩,可是又挺害怕的,害怕自己处理不好这段关系,因为你知道的,我和他的性格都太要强了,大家都不是在相处中低头的那个人。”

楚落说话的间隙,手机上收到了秦夜庭的短信,问她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,她一时还没接受她和秦夜庭和好的关系,所以不知道要怎么回,看了一眼又默默地关上手机。

“这就是相处之道啊,可是有些人就是注定相爱的,我想你跟他就是这一生注定要相遇的人吧。”

“说实话,我知道这是个误会之后,其实我心里还是高兴的。”

“你要跟他马上复合吗?”

“当然不,这一次如果真的重新在一起那就是一辈子了,所以要好好考察才是。”楚落也不知道她这次的离开是否也给了秦夜庭抽筋剥骨的痛,但是他一次又一次来找她,是她以前从来不敢奢望的,她曾经以为他是不甘心,但现在看来,他可能真的也在心里装了自己。

“你呀,总是把所有的脆弱和痛苦往心里咽,有时候还真的得装装弱,撒撒娇,我看秦夜庭就是个大男子主义,他喜欢保护、征服女人的感觉。”

“你知道的还挺清楚。”

“男人嘛,多少还是有些相像的。”

“可是,你看你不是很理解我,你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就好了?”

“那不一样的,了解是一回事,真正喜欢又是另一回事,人的很多感受其实都是一瞬间的,不要为了气他而气他,适当服个软,有利而无害。”傅子江说这些话的时候,楚落就坐在副驾驶上很认真地听,她承认傅子江的许多话确实在理,爱情这件事还有许多门道值得探讨。

那天回去之后,楚落还收到了白浅的消息,傅子凌去世的消息有人还通知了远在国外的白浅,她有些担心傅子江的处境,又不好直接问傅子江,所以问问楚落。

楚落只是说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,让白浅不要担心。

“好想请假回国。”

“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出面比较好,避过最近这些事。”

“可是很担心我哥。”

“你放心好了,这些事还难不倒他,如果你回来,他还要费心照顾你,对吧?”楚落跟白浅开微信语音电话,聊了没几句就被秦夜庭打来的电话打断了。

楚落犹豫了一会儿,然后按了绿色的接听键,“处理完了吗?”

“嗯,就是警察问了问话,没什么事。”

“好,那你早点休息吧。”其实秦夜庭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在楚落别墅门口,他还能从电话中听见小孩的哭声,她在不声不响中为他生了个小孩,如果不是那封信,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个消息,就算知道也会是在很久之后,虽然他不知道是谁给了自己那封信,但是他很感谢他。

别墅周遭一片黑暗,鲜少有人行走,秦夜庭把车停在这里,看着外面的漆黑夜色,心里一直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进去,这个大房子里住的是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,可是他就是没有勇气进去。

只是打了个电话,听了听她略带疲惫的声音,这样就已经足够了,原本已经失去的人,现在又重新失而复得了,不得不说是一件让人喜悦的事情。

秦夜庭深深地望了别墅一眼,然后驱车离开了。今晚月色真美,风也温柔。

楚落挂掉电话之后用文字给白浅回了过去,刚刚是秦夜庭打来的电话,我和他的关系或许会有转机。

楚落的话是陈述,不想瞒着白浅,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太多,白浅心领神会地回了个爱心的表情,然后道了声晚安。

楚落将手机轻轻地放在床头,然后目光柔软地看向楚溢,轻轻地跟他说着话:“我今天跟你爸爸聊了很久的天,他第一次跟我说他家里的事,其实我还挺心疼他的,现在我很纠结,当初我执意离开这件事是不是我做错了,如果我当初放下可怜的自尊,把事情问清楚,那你爸爸也就不会错过你的出生了吧,你觉得他会是个好爸爸吗?我觉得应该会吧,我现在很想他,其实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。”

楚落轻声说到这里的时候,眼角竟不知不觉地有了泪,然后明明手里拿着一个玩具的楚溢,抬起眼来看向楚落,笑了。

婴幼儿的笑容最能治愈人心,楚落看到孩子笑容的那一刻,好像忘记了所有的委屈和不如意,她为了这样的一个笑容,愿意去跟全世界拥抱,也宁愿跟全世界为敌,就是那样一种可以牺牲一切的心情。

房间灯光温暖,她原以为的今后人生可能在今天都会改写,那个被她放在心间上的男人秦夜庭,他们真的会重新在一起吗?

怕傅家那边又会出什么事,于是楚落睡觉的时候没关手机,以便随时能够接到电话,但是一整晚都很安静,楚落休息得不错,于是一大早便起来去了公司。

路上听早间新闻的时候,果真听到了傅家的事,这在当地也算是大事一桩了,楚落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紧了紧,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的表情。

倒是在其他人的传言中,傅子江成了最大的嫌疑人。

“你说傅子凌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被烧死呢,他们这些有钱人家,谁不是把安保系统做的很好,怎么可能出这种意外。”

“有的人真的是为了钱财不择手段,自己亲兄弟姐妹都不放过。”

“这就跟之前帝王之家争皇位一个道理嘛,其实他们啊,也就是表面上看起来关系不错。”

“听说傅家三个孩子三个不同女人生的。”

“作孽啊。”

这样的传言也传到楚落耳朵里一些,她认识傅子江许多年,她当然无条件地相信傅子江,可如果不是傅子江,难道会是傅棠梨?

如果真的傅棠梨,那傅子江的处境会不会也很危险,或者下一个出事的人会是傅政明?

楚落正胡思乱想着呢,手机便响了,是傅子江打来的电话:“傅政明走了。”楚落的心里一惊,一身凉意,她赶忙掉头去了医院。

傅政明早就查出了病,本来傅子江结婚后有所好转,没想到傅子凌一死直接便刺激到了老爷子,只不过楚落心里也暗自纳闷,好像死的有点太突然了,就好像有人生怕他活着会再出事端一样。

樊玲已经哭红了眼睛,傅棠梨只是在脸上梨花带雨,楚落搀扶着樊玲,静静地看着医院里发生的一切,有几次跟傅棠梨对视,傅棠梨也大大方方地看她,在傅棠梨的身上她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。

白浅也从国外回来了,默默地站在楚落的旁边,但是眼神却一直追随着傅子江,他的眼睛里有红血丝,他每次睡不够觉,眼睛就红红的。

看他的样子一定又是昨晚没有好好休息,她出国还没有多少时日,傅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,白浅对傅家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,这个庞大的家族,有钱有势,她虽然不喜欢这里,但确实也是傅家收留了自己。

可是现在傅家接二连三的死人,已经完全支离破碎了。

处理好后事后,有人来宣布遗嘱,樊玲一惊,跟来人争辩道:“傅政明在世时不曾立过什么遗嘱。”